《我与青山水库》栏目由崇阳县总工会、崇阳县国家青山湿地公园管理处、崇阳县青山镇、崇阳县水利局、国网崇阳县供电公司、崇阳县融媒体中心联合主办。
《知青青山情》
作者:武汉退休干部 当年下放知青陈维穗
青山水库,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她似一颗人工雕琢的明珠镶嵌在湖北崇阳的大地上,令勤劳的崇阳人民引以为豪。清清的库水淌过田野,流过村庄,滋润着崇阳大地,幸福的崇阳人民美滋滋地生活在这遍充满生机的土地上。我们这些当年的知青、青山水库的建设者漫步来到美丽的水库库区,在风景如画的景色里,我们仿佛看到当年千千万万建设者的足迹,当然也看到了我们知青的脚印深深地印在水库大坝上。我们听见库水泛起的阵阵的波涛声,仿佛听到了当年建设者的战歌,乐曲中也有我们知青的音符在里面回荡。
望着高高耸立的水库大坝,我仿佛看到了大坝里堆积着好多好多当年建设大军移山筑坝的动人画卷,里面也有我们知青谱写的青春华章。当然,一部艰苦奋斗,战天斗地的史诗里,肯定有好多好多英雄故事,也会有不少令人难忘的辛酸往事。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我要告世人,今天的青山水库来之不易。
毅然领命 奔赴水库工地
我是武汉市利济路中学六七届初中毕业生,1969年开始我就随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大潮到崇阳县路口区棠棣公社棠棣大队插队落户,从那时起,我的户籍上就有了一个新名字,叫棠棣知青。我们从城里来,不懂农活,当然不是生产队农活的主力军,因而队上一有诸如兴修水利的外派任务,我们当属首发队员。1969年秋冬,上级下派修建青山水库的任务后,我们立马被应征了。那时,我们还没有什么修水库,造福后人之类的革命大志,驱使我们去修水库的动机有三:一是我们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被教育者,队上叫你去,得服从,否则就会被断粮。二是队里很穷,一个满劳力一天工分10分,才值1毛3分钱,一年到头不见发一分钱,去修水库一天能挣几角钱,能见到活现现的人民币。三是队里生活,天天吃红苕,真是难以下咽,去修水库,队上发大米,有米饭吃。权衡后,还是去修水库为好,于是我们男知青领命走上了修建青山水库的工地。
我来到青山水库工地一看,啊!场面好大好壮观,工地上好一派繁忙景象。那时的机械程度虽说不高,但是还是有推土机,压路机穿梳不停地在工地上作业。那时的农民普遍穿黑色的衣服,工地上黑压压的一遍,成千上万的人挑着箩筐搬运土和石头,一队队,一排排,来来回回,川流不息,那个场景,那个气势真是令人震撼。我们很快被感染了,马上放下行装,挑起箩筐,立马投身于筑坝的滚滚洪流中。
劳动工地 体验苦难生活
我们的任务是把山上的土和石头运到大坝工地,一下一上,来回好几里路,一天来回几十趟,这样的体力活对于我们这些城里生城里长,年仅十几岁的小书生们真是够受的了。开始几天,我咬牙硬挺着,随后手脚起泡了,肩膀也起泡了。随着大坝不断增高,爬坡的強度增大,我们的腿也不听使唤了。怎么办?想法躲躲懒吧,可是工地上人来人往,无处藏身,到哪里躲呢?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工地上有一个用石块围起厕所,上面用茅草盖顶,好多农民上厕所不带纸,顺手抽下茅草刮一刮屁股就解决问题,不久顶棚就没了,成了露天厕所。我们知青常常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来到这里,蹲个坑,抽根烟,聊聊天,结果被监工发现了,他们朝里面扔石头,砸得粪便四溅,我们顾不上擦屁股,拎着裤子落荒而逃,出来后大骂他是黑心的“周扒皮”。
我们在工地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讲条件。一天,我们知青小胡被叫去到放竹簰,小胡没干过这活,他冒然从令,与农民一道到陆水河放竹簰。他们一人驾一簰,顺水而下,开始顺利,哪知途中洪水下来,冲垮了木簰,小胡掉下水了,汹涌的洪水很快卷走小胡,小胡拼命挣扎,眼前发黑,心想完了。老天有眼,小胡被冲到一个浅滩上,躺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幸免一死的小胡为修建青山水库险些搭上年轻的生命。
工地上的重活我咬牙挺住,可工地上的生活对知青而言实在艰苦。与农民兄弟同住山上的大草棚,几十人睡的是茅草搭起的大统铺。刚开始,我们很反感农民兄弟不讲卫生的坏习惯,他们很少洗衣洗被,有的劳动一天后脸脚都不洗,气味难闻,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好多人有裸体的睡觉,这些让我们很不自在,尽可能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但日后的情况让我们逐渐改变了自己。山间的夜里格外寒冷,为了御寒,我们与农民兄弟的距离逐渐缩小,再后来也顾不得什么难闻、难受了,与他们滚爬到一起了,这不得不说是我们知青接受再教育的一大进步。
工地上的吃饭问题让我们真是吃尽了苦头。民工在工地上没有食堂,只有集中蒸饭的地方。农民上工地自带米和干菜,而我们知青哪有干菜,只有大米。开始我只能蒸饭时撒点盐,吃白饭。农民兄弟可怜我们,吃饭时叫我们在他们仅有的一点菜中夹上几筷子。这餐吃这个农民兄弟的,下餐讨那个农民兄弟的,我们真像讨饭的“乞丐”。时间一长,农民兄弟也背不起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去讨了,常常无菜可吃。俗话说饥寒起盗心,我们深切体会到此言不无道理,生活的无奈使我们不得起盗心了。在蒸饭的时候,我们尽可能最后去,趁无人之机,偷偷把人家蒸莱当油用的熏肉塞进我们饭盒里埋藏米中,待到吃饭时,农民兄弟发现肉乍不见了,而我们却躲在外面乐呵呵的吃着香甜油盐饭啦。此招不能常用,我们也很自责,毕竟太伤感情,也太不道德了。
后来工地发工钱了,我和知青到青山买了许多酱和辣萝卜,天天吃,餐餐吃,吃得真叫人难受,大便拉不出,肛门火辣辣的痛。后来我们发现工地上有个叫水利二团的单位有职工食堂,我们想方设法换了点饭菜票,偶尔去改善一下伙食。一天晚餐时,我们混入职工队伍买了饭,一个工人嫌我们吃了他们的供应,恶语伤人,我们愤怒了,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把一碗来之不易的饭菜狠狠扣在他的脸上,扭头就跑。这一晚我们气极了,也气饱了,同时也挨饿了。
我们就这样在艰难的生活中,煎熬了一天又一天,当我们吃完最后一把米,也尽心尽力干了一天活,实在无法呆下去了。我们对青山水库说,再见了,回生产队了。
说回家,回家的路也难走啊!青山水库离我们生产队的路足有60多里,没有汽车坐,就是有车我们也坐不起。劳累了一天,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行装,一步一步的挪动。沿途我们没吃一口食物,没喝一口水,不知走了多久,从太阳西下一直走到繁星满空,当我们回到队上已是夜深人静,人们进入了梦乡的时候。
我们敲开大门,女知青们看到我们如此狼狈的模样,一个个惊呆了,她们赶紧披上衣服为我们烧火做饭,看到她们的那股热乎劲,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真想扑上去抱住姑娘们狠狠亲上一口,可安份的我们不敢。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我们切切实实地感到回家的感觉真好!第二天早上,我们碰到老队长,他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回了?我们悲伤地答道: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了。
老队长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这些崽呀!”这口气,这话语是何意,是该回,还是不该回,是埋怨我们当了“逃兵”,还是叫我们战死在疆场上,或是让我们把青山水库修好再回,不得而知。
才别水库 又到武汉青山
是啊,崇阳青山水库的活儿没干完我们怎么能回呢?命运如此捉弄我们,同样也安排我们了一场有趣的游戏。在崇阳青山没建成就跑了,命运又把我们安排到另一个青山。那是1970年夏季,我们几个人先后被招工到了地处武汉市青山区的武钢。后来直至干到退休,全定居青山。结缘青山、奉献青山,我这一辈子就这样离不开青山。
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我身在武汉青山,常常念叨着崇阳青山。退休以后,我和当年的知青多次带着儿孙回到第二故乡崇阳,观赏青山水库美景。
站在水库的大坝上,我想起来了中学时代读过著名诗人贺敬之怀念革命圣地延安的诗句:“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贴在心窝上”。诗人这种情怀,这种感慨不正是我们此刻对我们曾经为之奉献的青山水库要表达的心声吗?
我们几个老哥们在坝上开着玩笑:“有的说坝上有我挑上的土,要把它挖出来贴在心窝上,有的说坝下有我埋下的石头,要把它挖出来带回收藏。”儿孙们笑道:当年运土和石头,你们是功臣,如今你们要挖出来,大坝出了问题你们就罪人。是啊,青山水库是我们知青与崇阳人民以及广大建设者的合力之作,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它见证每一位建设者都是建设功臣。
青山亲,碧水长,武汉青山连崇阳。纵有千山和万水,魂牵梦萦永不忘!